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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8 章 乌托邦(二十四)[2/3页]

  之后,又被谁搓洗过。

  顾星桥一转头,看到天渊站在门口,神色自若地旁观他和狗的互动。

  其实,这的确是一件常人很难想象的事:身为至高的天渊战舰化身,居然也会参照正常人的模样,每天遛狗,还给狗洗小脏脚……

  放在几个月前,如果有谁对顾星桥这么说,他只会将这种话当成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。

  “出来散散步?”天渊看着他,带着征求的疑问。

  顾星桥想了想,抱着颠颠傻乐的狗,走出房间。

  “所以……你一定要写,对吧?”

  “它仍然来自起源星的诗人。”天渊低头观察他的神情,忽然笑了,“你喜欢它,对不对?”

  顾星桥立刻指使毛豆对其进行口水攻势:“用问题回答问题,你就是在逃避一开始的问题!”

  “我爱你,因此我只是在学习如何表达。”天渊坦荡荡地剖白,坦荡荡地纵容小胖狗啃咬自己的一根外骨骼,“就连你也不能否认,它一件很重要的事。如果我连‘如何表达爱’的课程也学不会,你怎么能指望我理解人性,学会认同‘战争是非必要之恶’的理念?”

  坦诚有魔力,坦诚是人生下来时口中所衔的美玉,任谁做了再混账的事,都可以凭借衔玉的功德,获取宽宏的赦免。

  顾星桥忽然发现,他没办法反驳天渊的观点。

  ·

  【多里斯将她的金黄的发丝拔下一根,

  把我的双手当作俘虏捆起来,

  起初我发笑,认为很容易从可爱人儿的hTtPs://wap.xs74w.com

  束缚里摆脱出来;后来发现

  没有力量挣开,我就痛哭流涕,

  像一个被铜链紧紧绑着的囚徒。

  如今我这个最不幸的人被发丝牵着,

  任凭主妇拖到哪里,就是哪里。】

  又是幽怨的抱怨,又是灼热的示爱,这必然是一首非常古老的诗歌,要不然,天渊不会将它誊写在色泽昏黄的羊皮纸上。

  关乎天渊对他的感情,顾星桥一直在思索。

  爱是个轻飘又沉重的字眼,情到浓时,谁都能啾啾亲吻着对方的嘴唇,发表上一千八百句对于爱的感言;但是褪去一时冲动,头脑发热的怂恿,琐碎日常生活对激情的消磨,异见立场与主张的碰撞……爱本身的厚度重量也要化为纷纷而下的尘屑,逐渐变得纤薄而脆弱。

  天渊是非人的智能生命,顾星桥不敢肯定,他对自己表露的爱究竟来源于何处,但是从心底里,他或多或少地明白:身为被制造的毁灭机器,天渊却能在与自己相处了短短数月之后,如此笃定地言爱——除了与他超人的学习能力有关以外,应该还有傲慢作祟的缘故。

  顾星桥最清楚不过,天渊那使人咋舌的高傲,是如何深刻影响他的行为处事。毕竟,“我即真理”这种疯话,实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。

  “我很想询问你一件事,”他们正在藏书馆闲坐,天渊开口,“你的报复行动,是否就到此为止了?”

  顾星桥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。

  “……我对西塞尔的报复行为已经结束,”他说,“对帝国的还没有。”

  “你当日和他对峙的场面,有全程录像作为佐证,我以为,你会公布出去,让他彻底身败名裂。”天渊说。

  顾星桥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。

  “因为我的复仇不讲程序正义,只为发泄个人的愤怒。我用血腥的酷刑逼供西塞尔,而他也屈服在我的怒火之下——严刑逼供的证词是否能够采信?他在重伤下亲口承认的真相,能否抵消他登基以来塑造的美好形象?”

  “况且,即便我没有用血鹰的仪式折磨他,就获得了他对我的坦白……”抱着毛豆,顾星桥耸了耸肩,“那又能怎么样呢?就算我把影像传遍每一颗星球,让所有人都看到西塞尔的真面目,看到他是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疯子控制狂,我想,这对他的皇位造成的影响,也是微乎其微的。”

  天渊的眸光闪烁,瞬间找到了那个答案:“那意味着,你与人类帝国宣传机器之间的较量。”

  “没错。”顾星桥说,“为了抵抗我放出的负面形象,帝国的宣传部门可以在一夜之间放出大量无关紧要的冲击讯息,譬如战争动员、星系名人的劲爆八卦,甚至是关乎民生的重大政策,先代皇室的秘闻……然后再对不利于皇帝的消息围追堵截,甚至派出刺客去抹除异见者。”

  “我已经远离政治中心很久了,人脉资源早被其他人瓜分干净,”青年感受着身体里那根人造的胸椎,心不在焉地道,“酒神星也只是帝国治下中比较特殊的一颗行星而已。它过去就饱受歧视,必须以血税去偿还对帝国的债务,难道一个皇帝本人受到报复,亲口吐露真相的视讯,就能扭转帝国人心中根深蒂固的观点,使他们自愿低头认错,为我和酒神星洗刷冤屈吗?”

  “合乎逻辑。”天渊点点头,“你选择了损失最小的道路。”

  停顿了一下,天渊再次开口:“所以,这说明你不愿意继续再和他纠缠。”

  不知为何,顾星桥居然可以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一种愉快的轻松。

  “嗯……?”顾星桥迟疑片刻,“算是吧。我砍断他的两条胳膊,让他知道我还活着,并且他再也不能影响到我,这就够了。剩下的,就是要怎么处理酒神星的事。”

  天渊发出咕哝的小声音,直率道:“听你这么说,我很高兴。”

  你又在高兴什么。

  顾星桥摇摇头,羊皮纸的质地柔韧,不会团起来揉皱,撕毁它也要花大力气。他迟疑一下,还是卷起来,放到了一边。

  ·

  【当我看着你,波洛赫,我的嘴唇

  发不出声音,

  我的舌头凝固,一阵温暖的火

  突然间从我的皮肤上面溜过,

  我的眼睛看不见东西,我的耳朵

  被噪声填塞,

  我浑身流汗,全身都在颤栗,

  我变得苍白,比草叶还要无力,

  好像我几乎就要断了呼吸,

  在垂死之际。】

  情诗的口吻已经愈来愈强烈,像一个溺湖的人全力咳吐会令肺部灼烧剧痛的残水,透过它,几乎能使人在字里行间的笔划里,幻视到无处不在的痴迷眼神、乱热气息。

  顾星桥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战争,除了消极顽抗,他竟想不出第二个应对的方法。

  毛豆叼着磨牙棒,从斜坡下横冲直闯地跑上来,乐不可支地把湿乎乎的磨牙棒往家长的拖鞋上一扔,想让人类和它玩“你丢我捡”的游戏。

  顾星桥的思绪被猝然打断,他低头撸狗,狗也哼哧哈哧,试图转着圈地咬他的手。昨天晚上,战舰上出了点不安分的动静,顾星桥半夜都被突然的巨响惊醒,打雷地震一样的动静,毛豆倒是睡得死沉,耳朵都没甩一下。

  天渊紧随其后,专注地、深深地看着他。

  “你来了?”顾星桥问,现在他养成了习惯,绝口不提情诗的事,就当自己没收到,也没看到,冷处理,“昨天晚上出什么事了?”

  对他一向有问必答的天渊,居然没有立刻吭声,好一会,才邀功一样地说:“跟我来吧,我想给你看点东西。”

  顾星桥不明所以,领着狗,他们很快到了平时放毛豆撒欢的生态圈树林。狗一见到熟悉的地盘,马上亢奋地在人怀里激烈扭动,顾星桥只好把它放下去,任由它四处撒欢地乱窜。

  其实几大生态圈内部,不乏一些极具危险性的动植物,但毛·顾星桥专属·胖狗·豆,身为天渊亲手从基因室抱出的活物,又与顾星桥同吃同住同睡,实则在战舰上有着皇长子一样的尊贵地位,享生态圈霸主津贴,拥有天渊给洗脚、天渊给做狗粮、天渊给擦眼角擦口水、天渊帮忙带着遛弯等高贵特权。因此,这里没什么可以威胁到小金毛的存在。

  顾星桥乘着代步车,天渊用外骨骼如履平地的飞速前进。

  “你刚才问我,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。”天渊开口道。

  顾星桥道:“声音挺大的,我本来想去看看,后来又听你说没什么问题。”

  天渊斟酌一下,才轻声说:“是这样的,按照你的说法,我已经尽力贴合人类的生理构造。你呼吸,所以我也呼吸;你心跳,所以我也心跳,你的血液在全身流淌,所以我的仿生血管里也循环着红色不透明的液体。疾病、伤痛、窘困、时运不济……负面状况所带来的缺损不足,我也在模拟仓中尽可能地体会过。”

  战舰化身的语气平淡。

  “但很可惜,正如你们早已提出过的观点——人的思想多是依从着他们的动机,人的言语多是依从着他们的学问和经历,人的行为,则追随着他们平日的习惯。而我的动机、学问、经历、习惯,无论生理上再怎么趋近,还是没有一样能与人类相匹配。”

  顾星桥眉心微皱,思忖道:“我的初衷是……”

  “你的初衷是为了让我产生共情的心理,”天渊说,“但是很遗憾,在那些贯穿一生的挫折和磨难里,我跟一个局外者没有区别,我经历得越多,就越感到人类的短视和缺陷。”

  顾星桥捏了捏鼻梁,知道观点的转变不能急于一时,他问:“那么……你说的和昨天晚上的响声有什么关系?”

  “——我毁灭了模拟室。”天渊回答,“最后一次,我提高了数据核心的承受阈值,根据系统运算的结果,让它们为我模拟了一条可能发生的时间线。”

  “是什么?”顾星桥关切地问。

  天渊苍白的薄唇动了动,他低低地说:“它们为我模拟了……你。”

  “我?”

  “如果你没有遇到我,而是被人类帝国的追兵抓住,押回囚牢,再然后,最坏的发展可以变成什么模样。”天渊说。

  “目标确实达成了,我的情绪终于产生了剧烈的波动,但那也不是关于共情的怜悯,我只有最大限度的怒火,以及随之诞生的恶毒。”

  “抱歉,”智能生命说,“昨天晚上吵着你了。”

  顾星桥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也不自找不快,去问他具体看到什么了。

  “算了,这个也不用急于一时,”他叹了口气,“你要带我去哪?”

  天渊微微一笑,并不立刻回答。代步车平滑向前,在林中疾驰,顾星桥渐渐可以听到波荡粼粼的声响,闻到从风中传来的,混合着草叶清香的潮湿水汽。

  他看到了一片湖。

  日光盛大,湖畔荻花瑟瑟,似雪茫茫,绿叶白穗映着一面灿烂如镜的青水,就像进了画中。湖岸边上,还立着一栋蓝瓦白墙的独栋房子。

  “给你住。”天渊说,“湖是原本废弃的生态圈项目,但是以人类的审美看,它的风景很好,建一个湖景房,还是不错的选择。”

  顾星桥:“……你的意思是,你要把它送给我?”

  天渊平和地点点头:“你愿意收下,我就把它送给你;你不愿意收下,那我就不送,只是允许你住在里面。”

  顾星桥:“……”

  “去看看吧,”天渊轻轻牵住他的手腕,“你会喜欢的。”

  顾星桥的手臂微颤。这段时日,天渊表现得非常有礼貌,很少直接触碰他的身体。此刻被他牵着,顾星桥明显察觉到,天渊的皮肤并不冰冷,也不十分滚热,他的体温与自己的体温完全贴合,几乎能使人生出一种诡异的融合感。

  顾星桥本来想杠他,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喜欢,但话到嘴边,又咽下去了。

  这么多天的经历,使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,那就是不要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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