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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85 章 一觉年华春梦促[2/3页]

  门,去救她了。

  比方家祠堂更巍峨百倍的武英殿门拦在她的面前,比方家家丁更凶神恶煞的大汉将军将她团团围住。她知道,在这扇门后的每一个人,都比她爹的官位更高,言辞更利,权力更大。可她居然一点儿都不害怕了,她甚至想到:“偷去前厅算什么,偷去庙会算什么,要是爹爹知道,我现在已经到了闯圣上议事之所的地步,估计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。噢,不,他已经不认我,我就是死在外头,也与他无关。只是,我有点想娘……”

  她朗声道:“臣妇方氏,求见万岁!”

  她的头重重磕在金砖之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
  武英殿内,朱厚照正与近臣吵成一处。就因着朱厚照一旨调命,大臣们把所有的锅都甩在了刘瑾身上。都是这个黑心烂肺的狗太监,自己想做王振第二,还要拉他们下水。孰不知,在这件事上,刘公公比窦娥还冤。

  六科给事中明明换了一茬儿,可战斗力还是丝毫不弱,唾沫星子都要喷到天上去了。

  给事中黄钟道:“刘瑾其人,只知蛊惑君上,以便行私。而不知皇天眷命,祖宗大业,皆在陛下一身。高皇帝艰难百战,取有四海,列圣继承,传之陛下。先帝临崩顾命之语,陛下也有所闻。1如今,怎可因小人之言,以身犯险,置皇皇帝业于不顾。臣冒死请求万岁,诛杀刘瑾,以正视听!”

  朱厚照已不欲再以强权压人,更何况,百官都反对,他总不能都杀尽吧。他道:“朕行此举,非是心血来潮,而是深思熟虑。边关军报已至,左右翼内战在即,此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……”

  他一语未尽,就听宦官急匆匆来禀报,说是方女史求见。殿中一片哗然,谢丕更是目瞪口呆。六科给事中在大惊之后,就是大怒。他们纷纷道:“先有竖宦,后有妇人,妇寺窃权,朝政安可不乱!”⑦④尒説

  朱厚照扶额,这是蠢妇人,脑子是坏掉了吧,这儿也是她配来的地?他冷冷道:“叫她退下!”

  给事中还不肯罢休,他们道:“此女依仗皇后之眷,胆大包天,如不严惩,法纪何在。”

  朱厚照道:“李越尚在外抛头颅洒热血,尔等不思援助,还要责罚其妻室,岂非太不近人情了吗?”

  一提及李越,言官们又找到了另一个点,他们道:“宣府之祸,本就因李越而起。他远行鞑靼,也是为将功补过。万岁如再为他大动干戈,岂非再陷他于不义。身为臣子,为国捐躯,本是应有之道,万岁又何必愧疚呢?”

  “是啊,嬖爱岂可重于国事。”

  嬖爱指受宠之人,史记中就有“幽王嬖爱褒姒”之语,这些人这里提这个,摆明是一语双关。

  朱厚照都被气笑了,眼看就要发作。李东阳给谢迁使了个眼色,大九卿们可是都亲耳听见了朱厚照的“不轨之心”。不过为了维护圣上的颜面和李越的名声,他们是一个字都不敢吐露,还好好将朱厚照劝谏了一番。老臣们都是文化人,话说得很客气,但里里外外的意思就是,自己不要脸动歪心就算了,不要拉人家好好一个臣子共沉沦。你是皇帝,即便不要脸,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,但是李越不一样,人家卖命不是为了换来男宠的声名。

  朱厚照自知理亏,连声都不敢作。结果,现下的情况是,他自己都在为大局考虑,可这群人偏要把屎盆子往他们身上栽啊。算了,就不该讲什么权威之道,以德服人,干脆连夜就跑,等他打赢了回来,看这群人还有什么话说!

  谢迁会意,斥道:“君仁臣忠,本是天经地义,万岁有此仁爱之心,乃社稷之福。你们身为言官,当针砭时弊,岂可捕风捉影,无端毁坏万岁的清誉。这等饶舌之行,与妇寺何异?”

 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。正僵持间,外头忽然传来响亮的女声。贞筠已手持皇后的宝印闯进殿来,她道:“万岁容禀,只因去得不是他们,所以才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
  群臣见她,都避开目光,口里议论纷纷。她跪地道:“臣妇冒死盗娘娘的金印,只为求见万岁。臣妇虽为女子,可亦有忠君爱国之心,古人亦有云:女子善怀,亦各有行。许人尤之,众稚且狂。大夫君子,无我有尤。百尔所思,不如我所之。”

  她所诵念的是诗经中的名篇载驰,讲得是卫国国君之妹许穆夫人的故事,在卫国灭亡之后,执意要回卫驰援,却遭许国大夫反对。这首诗表达得就是她的愤懑之情“女子虽多愁善怀,可亦有为人的准则。你们许国的大夫阻挠我返国,实是既愚昧又狂妄。你们这些君子,不要对我心生怨尤,你们苦思千百遍,不如我亲去一次。”

  这里除了某人,都有真才实学之人,岂会听不懂她话中之意。给事中黄钟气得胡须颤动,他斥道:“这里岂是女流之辈能胡言乱语之地,你已扰乱国法,还不速速退下!”

  贞筠道:“孔圣人有言:诗三百,一言以蔽之,思无邪。可见载驰之中,女子思亲思国之情,为圣人所首肯。而我所言所行,皆是效仿先贤女,何过之有?还是说,您认为,诗经亦是胡言乱语?”

  朱厚照眼前一亮,他到嘴边的呵斥都咽了下去,没想到啊,真是人不可貌相。

  只这一句,堵得黄钟哑口无言。不过,他还有同伴。御史曹闵,昔年奉命去核查宣府之事,他为人忠直,可也不赞同圣上用兵。他道:“许穆夫人国破家亡,因此驰返,是为国为亲。可恭人来此,却只为私情,不思公利。我明白恭人与李御史伉俪情深,可安可为你一家团圆,而兴举国之兵。”

  贞筠辩解道:“左右翼已然内乱……”

  谢迁的弟弟谢迪乃兵部主事,他道:“正因鞑靼已然内乱,何须圣上御驾亲征?”

  贞筠皱眉道:“可您怎知,它是两败俱伤呢,万一是一方不费吹灰之力,吞并另一方呢。那拙夫先前的筹谋,岂非付诸东流。”

  黄钟闻言又恢复了过来,他道:“难道要为你这些猜测,而让万金之躯,去赴艰险吗?你担待得起吗!”

  贞筠被逼得张口结舌,她想反驳,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。朱厚照扶额,还以为她肚子里有点货,谁知不到两个回合就下来了。谢丕也是慨叹一声,到底只是一个女人。月池先前的好友,如李梦阳、唐胄等人,都被提拔外放,以致这里说得上话的竟然只有谢丕。可由于先前的私情之事,他是万万无法开口,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亲爹。

  谢迁被自家大宝贝的灼灼目光盯得浑身发麻,他暗叹一声,还是又站了出来。他道:“方氏虽违法度,但其情可悯。圣上天恩浩荡,列公宽宏大量,还是不要和一无知妇孺计较。臣恳请万岁从轻发落。”

  接下来话,贞筠已经听不清了。她鼓起勇气来了这里,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,可以救回阿越,可没想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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