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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0 章 Case8.奔驰的环状列车(17)[3/3页]
。他用背死死地抵住门,心想:我真的做得到吗?
楼道是无声的,这栋楼里再没有其他住户。水泥的丛林在虚空中睁开眼,无声地俯瞰着这个轮回的旅客。
漫长的时间里,唐沢裕将脸埋在掌心,片刻后吐出一口气。
再睁眼时,严缝密合的面具已经扣在了他的脸上。
他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唐沢警部。
*
现在,这条路只能他自己一个人走了。
通向车库的小径枯枝交错,唐沢裕才注意到这其实是一片这么荒凉的地方,只是因为身边陪伴着自己走过的人而妙趣横生。
一阵长风吹过,飞扬的发丝轻轻扫过他耳边,唐沢裕顿时像烫到一般,回过头。
——身后并没有人,空旷的小路,没有其他身影。
唐沢裕看了看自己左手,忽然自嘲地笑了笑。他没再像往常那样跳上路牙,只是低头紧了紧围巾,匆匆从小径过了。
他没看到窗户后面的身影,墨绿的眼眸一直停留在他身上。
唐沢裕终于成功了一次,森谷帝二和中田让治都被他快而狠地解决掉,炸弹也成功停住。
唐沢裕舒了口气,面对久违的胜利,他却连喜悦的心情都体会不到。留在心底的只有空白,那是长久到几乎习以为常的麻木感。
麻木铺开在车轮下,一路延展至杯户公园,他明明是开车往摩天轮的方向赶,却又好像行走在茫茫的黑与白间。wap.xs74w.com
漫长的道路恍如永无止尽的漫画连载,熟悉的问题写满了脚下的对话框。
唐沢裕边开边想:我真的可以吗?
——旋转的摩天轮将松田阵平送下来,这个倒霉的黑卷毛还戴着那副墨镜,嘴边叼着根欠扁的烟。
唐沢裕停车熄火,二话不说地匆匆过去。
“这么担心我干什么。”松田阵平一挑眉,“我早就说了,这么简单的炸弹,三分钟就能——”
突然唐沢裕大喝道:“跑!”
跑?
跑什么?
那一刻松田阵平不明就里,却还是依言快走两步,可一切已经都来不及了:刚刚经过的摩天轮控制室,刹那间爆炸成一团烈日,排山倒海的冲击波刹那将唐沢裕拍回在车门上!
那一刻唐沢裕眼前一阵阵泛着黑,来自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让他下意识有些反胃。眩晕、呕吐。他连抬手的力气都骤然失去,最后的固执,支撑他艰难地抬起眼。
尽管这么猛烈的爆炸当量,冲击波中心的人早就尸骨无存了。
再一次出门时,唐沢裕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径,走到一半他的步伐都是正常的,直到偶然的一次抬手。
他看见右手上难以自扼的颤抖。
唐沢裕脚步停住,接近三分钟的时间里,他就那样漠然地看着那只手,仿佛它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,而是某种安装在上面的、亟待淘汰的配件。
片刻后,啪的一声。
唐沢裕拿左手抓住了右手手腕。
可即便这样也无济于事,他的左手也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叛变了。
那一秒,某种长久以来支撑着唐沢裕的、信念或是支架,如同陡然照到阳光的尸骨,骤然彻底垮塌,他一下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,踉跄几步,弯下膝盖,跌坐在一旁的路牙上。
其实那一瞬间,唐沢裕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:我好像来不及阻止森谷帝二了。
然后他又想,来不及就来不及,大不了重开一次。
——无尽的失败中,“重来”几乎和吃饭喝水般平平无奇,唐沢裕抽动了一下嘴角。
他觉得这样的事实很讽刺,面部的肌肉动了动,却怎样都扯不出一个笑。
他太累了。
遥远的阳光收入云层,天空低矮而压抑晦涩,空气都凝滞成透明的胶状体,今天没有风。
在这个寻常的一月七日早晨,无数次积攒的崩溃终于如堤坝决堤;汹涌的水流一下子冲垮了唐沢裕,他想哭、想嘶吼、想咆哮,可这些念头反应到肢体上却是没有动作,连崩溃的情绪都是没有情绪的,他身心俱疲,唯一的念头只是觉得累。
唐沢裕蜷缩在路牙上,慢慢地,他以一种用尽全力的姿态,将脸埋在臂弯。
这样他才看不到周围所有的一切。
没有风,没有鸟鸣,没有人声,世界仿佛在刹那中为他停转一瞬,奔流的江河陡然息止。
静止的黑暗不知道过去多久,一件温热的分量拢住他。
琴酒脱下黑大衣,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了他的身上。
*
刹那间一切飞掠退去,化成时间尽头的遥远阴影;偌大的远方与两人再无干系,世界只剩下这一条无风无澜的小径。
唐沢裕的肩膀轻微的动了动,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,他似乎想要冲动地看过来,可那点勇气却又马上就消散了。于是琴酒极耐心地等在那里,他半蹲在唐沢裕面前。
在他眼眸里,沉淀的墨绿厚重又飘渺,像刚下过雨的潮湿森林。
长风掀起无尽的林海,最后又深深收在眼中。
最后琴酒只是低声问:“第几次了。”
唐沢裕没说话,慢慢地,他终于抬起头。
在那遥远而晦涩的天穹底端,他故作平静的脸,肌肉细微的排布一动,却显得表情那样悲伤。富有感染力的崩溃与痛苦,轻烟般缭绕不散,他似乎想若无其事地假装眼眶还没有红,可粉饰太平的努力在下一秒就失败了,唐沢裕猛地扑到了琴酒怀里,把脸埋进他颈窝。
空气却仍然那样安静,以至于很久过去,琴酒才意识到他在哭。
这个崎岖、畸形、扭曲而混乱的世界里,没有人会同情他。他独自拼搏、嘶吼,累了困了,也只能自己包扎舔舐。他在黑暗无光的路上挣扎出一条血路,要么用最后一眼见到黎明,要么死在追寻的路上,而他死后,连那些滴落在荆棘的鲜血都不会有人见到,因为再不会有人走这条路了。
再不会有人拨开荆棘,不顾一切,只是为了救他。
两秒的对视间,他眼里的茫然和痛苦那样深,好像他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的,只有琴酒知道他本可以走上别的路。
歉疚、不甘与自责,所有的一切混合成一种更复杂、更激荡的情感,在他的胸腔里久久回响,如浪潮拍打着两岸,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。那激荡太猛烈,以至于琴酒的咽喉到牙关都像被冻住了,一句话也说不出,一句话也说不动。最后的最后他只能垂下头,更深更紧地回抱住唐沢裕,隔着温热的胸膛与血液,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蓬勃跳动的脉络。
……他的生一如我的生,他的死一如我的死。
无声无光的小径上,他们交换了一个吻。
TBC.
第 90 章 Case8.奔驰的环状列车(17)[3/3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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