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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3 章 魔罗[3/3页]

  尘似有所悟,不禁幽幽长叹:“人间安乐是佛国,总要低头种苗秧……是我着相了。”

  “我的布袋在身上,你的布袋在心上。不如放下,不如放下。”契此小心避过有几尾小鱼的水洼,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大肚子。

  两位大师在说颂间将俗事放下,俗人却是不能免俗的,沈秋辞还被易笙问为什么会认识那布袋和尚。

  “我当年落入汉水,得救之后心郁难解,那时徐大人还顾念与我祖父的几分情分,就将我送去了智晖大师的麓山学堂,智晖大师有心指点我,往明州讲经时也带着。”

  捏着林昇给自己的肉干,沈秋辞笑着说道。

  仿佛自己不过是往明州游山玩水了一趟罢了。

  夜不能寐的哀痛,喉头不愈的嘶吼,被捆在佛堂被群僧以唱经度化……种种过往都被他隐匿在三言两语之中。

  他恨这人间连他仅有的林昇都夺走。

  他恨林昇死在了他看不见的摸不到的地方。

  他恨顾予歌不能让他死在汉水里。

  他恨林昇要对自己好。

  他恨林昇要让自己活。

  他恨顾予歌竟然还希望他能挣脱魔障。

  胡须尽白的智晖和尚说他心有大业障,当剃度出家。

  总是在笑的契此大师说他寸寸在地狱,早成魔罗。

  是杨源化让人将他接回了金陵。

  他创下不留行,自认金乌一夜屠尽当年害了他全家的齐谭一家五百口。

  杨源化让他给自己取个新名字行走朝堂,他提笔写下“沈无咎”三个字。

  过往喜乐忧恨,尽数抹去。

  行路至绝崖,他本无咎。

  一只手在他发顶轻轻摸了下,伴随着一句调侃。

  “你剃了头想来也好看。”

  千万载阴云沉沉,被一掌轻轻拂开。

  只能是林昇,只会是林昇。

  沈秋辞抬头,察觉发丝从林昇的掌心蹭过,他的耳边生出了微红。

  在他发顶,恰有一滴雨落在了有长疤的手背上。

  林昇低头甩去雨滴,又将手护在了沈秋辞的头顶,对易笙道:“还真下起雨了,找地方吃些热饭咱们再上路吧。”

  易笙自然答应,前面几十步有一家卖鱼汤馎饦的,她分了一半人去牵马,剩下的收拾起了卸下的行囊。

  “你的帕子,险些掉了。”林昇将一白色素帕从地上捡起来,放在了沈秋辞的手中。

  沈秋辞捏了下,笑着说:“要不是因为我,你们是不是立时就要上马赶路?眼睛是痼疾了,我也没那般孱弱……”

  “本是想买些粽子米团在路上吃,一下雨自然是不行的,军中有规矩,要不是十万火急,赶路之时饭食可以买,水必须喝烧开了的,混着雨水的饭实在不好吃,能不受罪咱们就不必急在一时。”

  雨濛濛落下之前,沈秋辞已经站在了食肆的蓬下,听见雨滴沿着蓬角落在木桶里。

  “咚,咚……”

  一下来了十几个壮汉,要了几十碗馎饦,店家灶火大盛,蒸得水汽腾腾,汉子们也不劳店家动手,排着队去取自己的饭食。

  唯有穿着一身青衫的沈秋辞站在桶前用帕子接了水来擦手。

  咚咚声断断续续。

  如馆娃廊下,乐府堂里,阵阵声远。

  几文一大碗的鱼汤算不上醇厚,胜在鱼鲜,馎饦是杂面所制,也无砂砾,与汤里杂鱼一同热热下肚,吃得五内妥帖。

  雨大了又小,稀稀天光从西边照下。

  一行人终于要继续上路。

  恰好一群挑夫从店前路过,与牵着马的汉子们打了个照面。

  带头的挑夫见他们都有行囊,以为他们是商队,连忙陪笑着问:“您这可有要上船的生意?下着雨,我们只求赚个晚上的柴钱。”

  “我们不是商队。”汉子摆手就要翻身上马。

  刹那间寒光一闪,一柄刀砍向汉子的腰眼。

  一点流星落下,比寒光更快。

  等众人回过神,只见银光宝剑牢牢钉在了带头挑夫的喉间。

  挑夫脸上的笑还没散。

  手中执剑的女子未戴斗笠,发间渐渐落了雨珠,似有一头珠翠映衬她明眸淡唇。

  未拿剑的那只手上则锁着镣铐,另一头锁了一眼罩轻帛的玉郎君。

  “是不留行的乌鸦。”

  女子笑着说。

  在她眼前,乱刀已经撕裂雨幕。

第 253 章 魔罗[3/3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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