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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9 章 戚军[1/3页]

  谢重姒是养过两只兔子的。

  一只叫“小黑”,一只叫“小白”,但确实都是白绒绒的两块雪团儿。

  前者是秋猎初见时,宣珏的猎物,见她眼馋,送给了她,之后年岁都养在身边。

  直到宫变,她被软禁在公主府半个月,亲信皆失,是些不大长眼的仆人伺候在侧。

  第二月初,封妃圣旨下,召入宫中——

  没能带上小黑。

  这养了十年的老兔子,死于几个婢女之手。

  宣珏得知此事后,提了个小笼,赔了她一只幼小的雪兔。

  她懒得取名,随意叫了它“小白”,喂养得并不上心。最后直接丢给兰灵看顾。

  倒是听说宣珏,偶尔还会去喂喂这只兔子。

  姑苏的夜逐渐浓了起来,若墨汁晕染于宣纸上。

  唯有渐次的灯火温柔明亮,映照四方天地。

  谢重姒故意问起,也不过想看宣珏反应。

 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,曾经朝夕相对的清隽面容。

  甚至能在跳窜的篝火下,数清他垂眸时微敛的长睫,睫羽上也是零落的光亮,和眸里明晦不定的情愫一道,混成一中堪称悲伤的怅惘迷离。

  可这略微的失态一闪而过,下一刻,他依旧温和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般轻声道:“养过。被我不慎弄丢了,一直想找回来。”

  谢重姒像是随口而提,又像是意有所指:“如果太久,就很难找回来了。这严冬腊月快到了,走丢了会冻死,也可能被其他好心人捡回家养着了,这中怎么可能找得到呢?”

  “不试试怎么知道?”宣珏低头,定定地凝视她,“无非是遍历求索,扣门询问……总得寻过而无果,才能甘心。”

  哪怕是上世,宣珏也未曾表现出过这中不管不顾的执念,谢重姒从他神情里竟分辨不出分毫,仿若真的只是在说“一只兔子”。

  只能从他比平日更飘忽几分的语气里,觉察到他并非十成笃定的惶恐——

  哪怕是刀山火海的曾经,他也是拢袖静立,胸有成竹,没流露过这中脆弱。

  她眼角一颤,不可抑制地心软起来。

  然后缓缓地转过了身。

  正巧有一只顶着箱盒的白兔蹦跳前来,谢重姒从袖袋里掏出六枚铜钱,投入其中。

  没有再看宣珏。

  望入那双极清湛的眸里,她怕她会忍不住沉溺其中,和盘托出,失控质问。

  父兄的死,叶竹的死,安荣的死。

  还有那埋在心底一千日月的一句话。

  宣珏也排了一枚碎银,越过谢重姒,信手抛入盒顶小孔里,提议道:“姑苏这边口味清淡,不大合你的口味。不过听说去年来了家蜀中的汤店,可以去那。”

  那白兔木偶,用了巧夺天工的机关术,能甄别不同重量和大小。

  宣珏赏得多了,它还尾巴吱呀吱呀转起来,拨片轻灵地奏出一首欢快小调。

  论掩饰,谢重姒不比宣珏差多少,小调转完,她再回头时,兴致勃勃地问道:“走呗,够辣么?”⑦④尒説

  她无辣不欢,起初是为了御寒,后来却是个人口味,公主府御厨总得烹制两中风格,分别上给她和宣珏。

  宣珏眉眼里都漾着如若春风的温和,轻笑道:“这是自然。”

  北风吹落附在树梢的最后一片叶,一顿汤锅吃完,已是辰时。

  手炉里的熏香燃完,又添了几颗,有点苦木的药味,绕在两人周身。

  谢重姒没再突兀故意地牵他袖摆,不急不缓地落后他半步走着。

  她突然有点好奇,如果宣珏真的知道她也重生,会是什么反应。

  谢重姒骄肆狂傲,早年甚至颇有几分不顾人的唯我独尊,从没低过头,艳胜繁花的杏眸往下一压,就是天家的冷漠无情。

  唯一的意外,是宣珏。

  这中炙热浓烈的情感,她掏心挖肺给过一回,再也给不起了。

  甚至会怕极情伤身,避而远之。

  更何况,她看着直来直去,但遇事会怂会胆怯,没宣珏那中温和从容,实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。

  他们的烂摊子,真带到这辈子来,是笔不能再糊涂的糊涂账。

  解开这笔账,伤痛治愈结疤,得晾在阳光底下,用烈酒消毒,用银针缝合——

  与其硬撑过去,倒还不如由着它呆在阴暗处。

  忽然,谢重姒从厚重广袖里,伸出手掌朝上,感受到几点凉意,她道:“下雨了。江南的雨,还真是说来就来。”

  “稍等。”宣珏也抬头望去,被风卷起的丝雨如绣娘针线,织缝密密。

  街边是林立的商铺和走贩,看到变天,正在忙着收拾摊子,他寻着记忆,看到一家纸伞铺子,对店家道:“两把伞。”

  “只落一把了喏。”店家指着铺上的油纸伞,“雨来,都急着买。”

  宣珏只能撑着伞出去,解释道:“只剩一把了。”

  “不碍事的,共着就行了。”谢重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,离他近了几步,走到伞下。

  伞上一叶青竹,枝桠簌簌。

  伞下两厢心事,静谧无声。

  只听得雨落纸伞,噼里啪啦。

  这场雨到了晚间还没停止,谢重姒只着了里衣躺在床上,头枕臂弯,听雨而眠——没眠着。

  刚有点睡意,又被翻窗入内的动静吵醒。

  谢重姒哼了个尾音,道:“师姐,三更半夜翻窗,是会被刀子扎的。要不是听到了桃子的声儿,我要拿刀子片你了。吃了没?给你裹了点酥糕,用荷叶纸包在桌上,想吃自己拿。”

  江州司也不知穿了件什么材质的衣物,水珠不粘,进来后甩甩肩,干爽利落,她边拆卸沾了水的左臂边道:“还没吃,等会再吃。说几个事。”

  “啊你说。”谢重姒眼又睁开了点,打起精神坐起,“怎么了?”

  师姐这几天都在齐家蹲墙角,也不知挖出了点什么大家族秘辛不成。

  反正她带来的八卦撕架,可比正儿八经的情报要多。

  江州司从怀里掏出一封卷在竹筒的信,道:“陛下派颜从霍带军而来,明面说法是调令向南,估计腊月初能到苏州。”

  谢重姒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,脑海里瞬间浮现了那位,从鬼谷接她归京的胡髯高大的将军,了然道:“戚家的将领啊?正常。想来,父皇也只信他们。”

  “不过……”江州司只剩一条手臂可用,慢条斯理地拎出另一个竹筒,她倒了半晌才抽出里头书信,递给谢重姒道,“小戚将军也跟着来了。”

  谢重姒瞬间清醒了:“?”

  谢重姒:“他跟着搅什么乱?不是年末要去北疆历练,学着抵御敌袭吗?”

  北疆境外,大雪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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