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第 282 章 白马金鞍从武皇  贵极人臣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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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82 章 白马金鞍从武皇[1/3页]

  皇上已经习惯用权术来走捷径了。九卿共议、九卿会审、三堂会审、言官弹劾等等汇集群智,避免君主任意妄为的制度,都能够被他以权术操控、扭曲。不管群臣有多么正当的理由,最后的局面总会如圣上所愿。

  其他的事,若他们退一步也就罢了,可远征鞑靼之事,事关国运。这若是再退下去,前头可能就是亡国之殃。要真到了那一步,他们这群老家伙只怕都要掩面而葬,再无颜去见列祖列宗。这恐怕就是希贤公与其他同僚,在大惊之下,宁愿铤而走险,断定此信为假的缘由。

  李东阳想到此,不由嗟叹不已。至于混杂在其中的奸佞,他们一生都以揣度上意,为飞黄腾达的手段,眼看着下一波的清洗就要开始,他们又岂会不抓住机会,排除异己,博一个龙心大悦,一步登天呢?

  长此以往,朝堂上敢说真话的君子越来越少,荧惑圣聪的小人却越来越多。圣上固然聪慧,可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一旦他踏错一步,那于士卒黎民而言,就是灭顶之灾。君不见,土木堡之变,京师劲甲精骑皆陷没,血流漂杵,尸积如山。

  巨大的懊悔攫住了他的心神,李东阳哀声道:“不,怎么能归咎于圣上,这实是老夫的罪过。在戴家一案时,老夫就应当据理力争,保住陈清的性命。就是因为老夫没有犯颜直谏,才让万岁一错再错,以至于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。”

  杨慎听得一愣,他喃喃道:“陈清?就是他害死了前右副都御史松厓公三个孙儿,难道……”松厓是戴珊的号。

  他打了一个寒颤,只觉毛骨悚然。他猛然起身:“难怪、难怪,世伯,那些人、那些涉案的同谋,是否都是力阻东官厅成立之人?”

  李东阳没有说话,可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了。杨慎想到了自己的父亲,他的脸变得如纸一样苍白,他道:“我不会让你们也沦为到这个地步……”

  他转身就要跑,李东阳忙叫住他:“用修,别做傻事。你改变不了什么的。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的道理,你还没读透吗?你是长子,应当看顾弟妹。”

  杨慎屏住呼吸,直憋得胸口发疼时,他才忍不住吸进一口气。夜间微凉的风如尖刀一般划破他的喉咙,刺穿他的肺部。他就像街上被人无端踢了一脚的狗,既然痛苦又茫然,更多得却是无能为力。

  刘府之中,刘健正在篆刻。于金石之上,雕镂铭刻印章是历来文人雅士颇为推崇的喜好。不过,刘健篆刻,却不是因着喜欢,而是为了在刻凿之间,磨砺性情。

  “李公谋、刘公断、谢公尤侃侃。”世人皆知,刘公刚毅善断,性烈如火,孰不知他也常有碰壁的时候。而自先帝驾崩,新帝登基后的这短短数年,他碰得鼻青脸肿的时候,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的次数都多。他是从不轻易流泪叫苦的人,那满心的压抑、担忧乃至畏惧,就只能被磨进这金石之中。在奉命勘合屯田时,他几乎夜夜都刻,足足刻了有几十枚。

  他没想到,没过几年,当日的境况居然又重现了。刻刀在印坯划下深深的一道。他的眼睛已经发酸,却还是极力睁大,在烛火下细细地镌刻。眼看一印又要成,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怪叫。

  他那调皮的小孙子成学拿着面具一下蹦到他身前,对他做着鬼脸道:“嗷呜,我是大老虎!祖父,祖父,祖母叫我来看看你。这么晚了,您为何还不去就寝呢!”

  刘健吓了一跳,刻刀一下便划歪,一枚沉着凝练的汉文印就这么毁了。印章和刀同时从他的手中的滑落,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刘健呆呆地望着这枚刻坏的印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,任由孙子在一旁如何耍宝,也置若罔闻。紧接着,他突然伏在案上,一动不动。

  稚子还以为祖父是在与他玩笑,他笑着去抬爷爷华发苍苍的头颅:“哈哈,您在干什么呀。”

  然而,当他真的将手伸下去后,却触到了满手的湿热。成学吓了一跳,忙转身跑了。等他的脚步声远去后,老人压抑的哭声才一点一点响起来,他哭得就像一个丢了玩偶的孩子:“这为什么,这是为什么!我不是国贼,我不是奸臣,我都是为了大明,我都是为了大明啊!”

  窗扉和门户被悄悄关闭。院子里传来了孩子响亮的歌声。刘健一惊,他愕然抬起了头。老妻张夫人正立在他的身旁,她拿着帕子,又将他深深搂进怀里。她柔声道:“想哭就哭吧。是妾身不好,不该叫这小子来烦你。成学那小子的嗓门大着呢,他们都听不着,都听不着……”

  刘健靠着她,泪水汩汩直下。烛影摇红中,两位雪鬓霜鬟的老人紧紧相拥。半晌刘健方道:“夫人,我想辞官回乡了。”

  张夫人一怔,她笑道:“好啊。不瞒老爷,妾身早就盼着回去了。”

  第二日,刘健就开始写辞呈。然而,一页纸还没写满,宫里就来人了,言说万岁召见。

  刘健的心此刻已然平如静湖了,还以为可以自己请辞,没想到是要黜落走人,也好,也好……

 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,他以为其他老同僚也免不了卷铺盖走人的命运,可到头来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进来。他以为罢免次辅的命令最差也该在武英殿颁布,可没想到,他居然被带到了豹房。他最讨厌的豹房!

  而等他到了之后,第一时间印入眼帘的,居然是几十只狗崽!皇上还非常热情地招呼他:“刘先生来了,快来坐。”

  刘健半是犹疑,半是拘谨道:“老臣不敢……”

  朱厚照笑道:“您太拘礼了。快看,您还记得这个花色吗?”

  他指着其中的松狮犬道:“就是舌头乌黑,皮毛金黄的这种。”

  刘健昨晚哭得太久了,一时还真看不清。不过眼再花,也敌不过心乱。万岁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。他道:“老臣不知。圣上,老臣此来,实是有要事禀报,老臣自知年老昏聩,不堪……”

  他一语未尽,就听朱厚照道:“您怎会不记得呢?朕以前上您的课时,带得就是这种狗啊。”

  “……!!!”刘健默了默,突然之间就一股火气就直冲天灵盖呢。

  刘健极力平复心绪,道:“万岁,臣确有要事,实在无心看您这些玩意儿!您……”

  朱厚照道:“就一炷香,刘先生不会连一炷香的功夫,都没有吧。”

  刘健真想破罐破摔说没有,可他到底是臣子,事君尽礼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。到最后,他只得坐下,大不了就是一死,玩什么花样都无所谓了。⑦④尒説

  这一群小狗刚刚是三四个月年纪,双眼明亮如黑珍珠,皮毛蓬松油亮,在地上又跑又跳,就像一个个圆滚滚的毛球。他们玩耍得高兴,可累坏了守着他们的小太监。他们手持厚布将小狗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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