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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8 章 Chapter 98[3/3页]
。”
鬼太子对这样的安慰情复杂,欲言又止片刻,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:“矩宗大人有兄弟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可曾有过道侣?”
“也没有。”
曲獬微微挑起眉角:“哦,为何没有?”
宣静河淡淡道:“我天生八字不好,于父母、手足、妻子一概缘薄,刑亲克友,婚姻难就。所以自幼在师门长大,继任矩宗后决意不收入室弟子,本以为此生足够干净了断了,没想到玄成、玄正这样的记名弟子最终也未能幸免于难。”
刑亲克友、婚姻难就,这明显是命犯劫孤二煞,八字实在强可怕,连曲獬都诧异了下。
“氿城之,我听闻有妖兽,就让一个叫玄正的记名弟子探看……”宣静河深深吸了口气,声音轻而嘶哑,“我刚才在湖边的活尸群中看到他了。”
曲獬顿时恍然,视线落在宣静河右手腕的四道狰狞抓痕,明白了因后果。
呼啸风声由远而近,是几具活尸闻声而,但它们爬不嶙峋的石壁,只能在高高的断崖下徒劳尝试,拖蹒跚的脚步游荡徘徊。
“活尸应该有一个重的习,就是白天与正常死人无异,到夜间才会苏醒过开始觅食。所以我们在猎户家中看到的那具男尸被他母亲收殓在棺材,白天与正常尸体一般无二,到夜间才会破棺而出。我们白天一路深入山林却没有惊动任何活尸,也从侧面佐证了这个猜测。”
宣静河语气沉定冷静,看了眼黑沉的夜空:“此刻应该已经过了丑时,再熬两个时辰天就亮了。白天活尸不起,你一人足以穿过山谷回到渡口,乘船半即可抵达扬州。抵达后立刻向当驻守的仙门世家报,让他们发传音符通知岱山懲舒宫与沧阳宗,必须派出大量人手清洗这附近所有山头,包括氿城。”xs74w
曲獬五指握紧了他的手腕:“矩宗……”
“如果你能活回去,当以不器剑为信物,告诉仙盟说你是我临死收的唯一的弟子。”宣静河顿了顿,又道:“但有一事你务必记住。”
“……何事?”
宣静河转向曲獬,他的眼睛如寒星般明亮,眼梢形状纤秀而长;这样面相的人,似乎天生就应该是冷冷情,对谁都半分感情也不会有的。
“路飘摇,人叵测,出去后不告诉仙盟任何人是你杀了我。”
“这个秘密埋葬越深,你此生就能走越稳。”
远山林簌簌而动,风从夜空而,裹冰凉的血腥,拂过鬼太子华丽的��锦袍袖,吹哨子消失在天际。
宣静河的体温已经非常高了。先他神智尚算清楚,还能再与曲獬说几句话,但随灵力的急剧消耗手臂的非人剧痛,他的意识一度消失,昏昏沉沉闭了眼睛。
曲獬坐在他身侧,撑下巴看他,涌动一种所未有的情绪,混杂新奇、探究动,良久慢慢发酵成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。
“我此生能不能走稳不知道……遇到了我,你这辈子是注定很不稳妥了。”
他含笑自言自语完,向宣静河一伸手,突然似乎牵动了什么伤处,“嘶”吸了口凉气,掀开自己衣襟向一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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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精实的腹部赫然有一道剑伤,已经凝成了暗红色,不用看他都知道同样的剑伤在后腰还有一处,因为在湖中时猝不及防,被不器剑贯穿了整个身躯。
“啧。”曲獬摇头,伸手把宣静河拉到自己怀,从身后扳他的下巴,狎昵轻声道:“我待会儿就亲身让你体验一下这相等的痛楚。”
宣静河呼吸急促而痛苦,右手腕青黑的腐血已经克制不住,正一寸寸向手肘蔓延,顷刻便毒走全身。曲獬一手亲密环抱他,另一手把玩他耳梢,摸到耳廓软骨后贯穿的伤口,那是在湖水时被他犬齿刺穿的痕迹。
宣静河侧脸浸透冷汗后有种苍冷的森白,鬓发却因此而显格黑。曲獬把玩片刻,突然指尖神力一闪,凭空捻住一朵新鲜的彼岸花,用锋利的花枝重重一刺,贯穿了他耳廓的创口!
鲜血顿时汩汩涌出,血红花瓣别在乌黑鬓发中,有种妖异到不真实的感。下一秒,花瓣陡然化作纱雾一般的光晕,层层叠叠包裹住宣静河全身;强大的神力把即将蔓延到他全身的腐血硬生生逆推回去,集中在了右手腕伤处。
曲獬拔匕一道寒光,将他手腕那块腐败血肉削了下!
黑血泼溅一,宣静河半身几乎反弓起,被曲獬毫不留情一把摁回怀,紧接新血迅速涌出,很快在宣静河手边汇聚成了一滩殷红色的血洼。
那是尸毒被彻底排干净了的缘故。
“……”宣静河微微睁开眼睛,但可怕的高热让他无法清醒,挣扎中似乎想说什么,曲獬用掌轻轻覆住了他的眼睛。
“还没开始呢。”他语调中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温柔,“睡吧。”
仿佛意识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拉进深渊,宣静河神智昏沉,合了眼皮。
曲獬站起身,横抱起宣静河,虚空中撕开了一道闪烁黑光的裂隙,他一抬脚就跨了进去。
时空裂隙之后,便是铺天盖的黄泉轰鸣,血灰色天空沉沉压在头顶,正是世人口中的阴曹府——鬼垣。
无边无际的血海占据了全部视线,一道长长的栈桥从曲獬脚下向延伸,仿佛一柄利剑将海面分成左右两半。远栈桥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寝殿,廊腰缦回,檐牙高啄,如同一座漆黑山峰矗立在天穹下,是这偌大天中唯一震撼的神迹。
曲獬哼轻快的小调,怀横抄昏睡不醒的宣静河,沿栈桥横渡血海,木屐在滔天巨浪中发出啪嗒声响。
无数妖禽飞鸟从四面八聚集而,扑骨翼盘旋在两人头顶,不时伸出长长的鸟喙,向误入鬼垣的人界矩宗探头探脑。这时只听远传一声悠长咆哮,一头身长千丈的巨龙破开云层,当空呼啸探下身躯,血红空洞的眼睛紧紧盯住宣静河,似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。
这是一头古时代早已化骨的死龙,因为它实在太巨大了,当年幼小的宫惟兢兢业业下鬼垣超度亡魂,无意中撞见它,当场就被吓哭了,一路抹眼泪嗷嗷跑回了天界。曲獬因此深觉有趣,从此就把死龙当做宠物,豢养在了寝宫空。
“不是赏你的。”曲獬情似乎十分愉快,一扬手拂开庞大狰狞的龙首,笑道:“今夜新婚,万事莫扰。滚吧!”
巨龙被他拂沿海面翻滚出去,顿时搅起了千仞血浪,不甘发出一声长啸,恋恋不舍游回了铅灰色的云层。
十二扇殿门依次轰然大开,又在曲獬身后层层关闭,威严磅礴的寝宫中亮起了夜明珠的光。
无数道绡帐随鬼太子的脚步飞扬而起,尽头是一座宽广的墨玉床榻。宣静河挣扎在半梦半醒之间,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放在了云端似的被褥,但不怎么想苏醒,都只能向更加黑暗的深渊中坠落。
曲獬坐在床榻边,自而下饶有兴味看他,量眼这张带痛苦的面容。
“人界新婚好像都是交换庚帖的?”他把玩宣静河的鬓发,似乎感觉很有意思,“不过我没有八字,至于你的庚帖,我就自己拿吧。”
他二指并拢在宣静河微蹙的眉一点,一圈圈血色神光氤氲开,在虚空中纵横交错,构成了一张复杂的命盘图。
“哦——”曲獬惊异拖长了语调,“真的这么差啊。”
宣静河的八字非常有意思,他命犯劫孤二煞,注定没有后代,父母、配偶、师友也皆尽难活。这种命格通常是不能修仙的,因为太容易走火入魔了,但他偏偏仙缘深厚,而且道坚定可怕,甚至突破了天下仅有寥寥数人才能突破的大乘境,距离飞升不过半步之遥。
“没有用,这种八字注定飞升不了。”曲獬语气中有点居高临下的怜悯,一手把宣静河揽在怀,另一手轻轻转动悬浮的巨大命盘,“你是真能封神,我倒还不好办了……嗯?”
他动作一停,眯起眼睛:“命带血光,有大灾厄?”
一个世所罕见的大乘境宗师,命能有什么重大的灾厄,难道是身死道消?
不能,哪怕他真死了,鬼太子都有千万种办法把他的魂魄弄回。
曲獬想仔细看那灾厄是什么,但命盘极其精细复杂,且此刻人在怀,他也没少思去算那个,低头用犬齿轻轻咬住了宣静河冰凉的耳梢,亲热道:“这大灾厄该不会就是遇到我了吧。”
宣静河眉不自觉微微蹙,他正发高热,半散落的衣襟中体温蒸腾,散出更加浓郁的睡莲气息。
曲獬眼错不眨看他,想起在猎户家中开棺时被他一手按住护在身后,头涌出一丝丝既揶揄、又喜欢的情愫,突然抬手一拂,大殿中无数道华绡帐顿时变作一色正红,层叠飘飞而起,仿佛这黄泉下一场金红盛大的喜筵。他就在那满堂喜气中一把将宣静河压在被褥间,捏他的下颔,声音含笑而甜腻:“哪怕你死一万次,穷碧落下黄泉,我都能把你抓回,信不信?”
宣静河被压呼吸急促,眉头皱更紧了。
“哦,看是不信。”曲獬促狭轻声道。
“……”
仿佛被无数梦魇死死缠绕,宣静河张了张口,但发不出声音。
曲獬说:“不信也无妨。”
他一伸手,千之的白玉转生台凭空神光一闪,紧接寝宫床帏间便出现了一面巴掌大的镜子,镜面平滑又雾气氤氲,下角铭刻几个血红小字,乃是古老的鬼垣符篆——三千世。
这是从远古以就被安置在转生轮空的神器,凡人以鲜血涂抹,便能看到三千年后自己的情状。
这所谓的神器对曲獬这个天生神说自然是鸡肋,但现在有了宣静河,他便产生了兴趣,顺手捏捏宣静河冰凉削薄的耳梢,将未干的鲜血在镜面一抹。几乎在那瞬间,血迹就被镜面吸收干干净净,随即缭绕的雾气一清,镜面明光澄澈,映出了清晰的画面。
——背景幽深黑暗,果然还是在鬼垣。
“喔,我就说嘛。”曲獬挑起眉角,少年俊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邪气恶意,“三千年后你也还是在……”
他话音戛然而止。
只见画面中的宣静河端坐在,肩挺背直,腰封束身形窄薄,三层衣襟严谨规整,宽广的白缎袍袖如流水般逶迤在。那张秀丽的面容并未因为三千年漫长岁月而变化半分,眉眼间的平静冷淡也一如既往,但他的灵魂中了一丝不可错认的气息——
是神格。
他竟然封了神!
他怎么会飞升?!为何封神后会下降府?!
这时镜中画面一转,曲獬看见了更加难以置信的一幕。
一道昏黄屏障矗立在三千年后的宣静河面,那是黄泉最深处的混沌封印,但却不是为了关宣静河——只见昏黄色封印内部,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懒洋洋盘腿而坐,似乎正因为被迫聆听那千篇一律的宣道而十分无聊,一只手把玩剑鞘流苏,一只手支下颔,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锁在宣静河冷漠的脸。
床榻间,鬼太子五指紧攥身侧宣静河的手腕,用力之大青筋暴起,但他无法把视线从镜面移开。
——他看见了他自己。
三千年后,被迫臣服于西境神宣静河座下的他自己。
第 98 章 Chapter 98[3/3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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