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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三十七章 度劫生[1/3页]

  在柳并舟的喊声之中,河水滚滚涌动,波涛之内,一团黑气蠕动着从水中浮出。

  水位节节升高,逐渐淹没金色的护盾。

  ‘哗啦’的水流声里,众人胆颤心惊的看着水位飞快上涨至半丈来高,那护盾不知是因为承受了重压的缘故,还是被水底幽暗的煞气影响,色泽一下变得暗淡了许多。⑦④尒説

  一旦此盾破裂,这些水流恐怕顷刻之间就能将整个神都城完全的吞没!

  此时神都城的人都不敢出声。

  姚家的废墟之中,姚翝与姚若筠扶持着柳氏起身,所有人汇聚到了一处。

  柳氏不敢去看大女儿的脸,目光落到被长公主抱在怀里的姚守宁身上时,那提起的心才顿时落回了原处。

  姚守宁还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苏醒与到来,她的所有注意力放到了柳并舟的身上,眼泪流了又流。

  预知之境中的一幕仍是发生了,虽她早已经窥探到了柳并舟的结局,但当真的看到外祖父决定以身殉城时,心中依旧说不出的难受。

  她拼命的想要再感知柳并舟的以后,可她此时心神大乱,对于未来的预测一点儿感应都没有。

  ‘哗——’

  水波荡漾,黑气逐渐上浮。

  透过护盾与水底的光晕,所有神都城的人都能看到那黑气由远及,以往城池的方向靠近着。

  “皇上,请您退后!”

  柳并舟再次大喊。

  只见那黑气不止没退,反倒在缓步向前。

  待走得近了,众人才看到那黑气簇拥着一道高大的‘黑影’。

  那‘黑影’周身缠绕着黑雾,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,这些黑色的煞气宛如盔甲一般穿在了‘他’的身上,随着‘他’走动间,水波化为浪头,开始冲击护罩。

  ‘哗——嘭!’

  每冲击一下,柳并舟便如受千钧重击,身体重重一抖。

  但他身后寄托了神都城百姓的期望,因此暂时也没落下风。

  “‘河神’来了!”

  朱姮蕊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姚守宁的手,轻声说了一句。

  “嗯。”姚守宁咬紧下唇,看了一眼姐姐,只见姚婉宁脸色苍白,望着‘河神’的方向,没有出声。

  陆执、陆无计分别站在长公主、姚守宁身侧,周荣英见势不妙,连忙道:

  “是不是要先将众人安置进高处?”

  ‘河神’的威胁不比狐王小。

  如果说开始狐王现世时,众人感觉到妖气冲天,大难临头,那么此时‘河神’的现世,则令人从心底深处生出惶恐不安的感觉。

 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中,寒气自脚底而起,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发抖。

  周荣英虽未明说,但他话中的担忧众人仍听出他的意思,他担忧柳并舟的盾恐怕支撑不了多久。

  盾一旦破裂,河水涌灌而入,到时地势低的地方便会瞬间被淹没。

  不如趁此时机先安置百姓,把人迁至高处,这样也不浪费柳并舟以命挣出来的宝贵时机。

  “师叔说得有道理。”

  陆无计出声道:

  “如今城中地势高处,应该只有皇宫内城了。”

  他说完,仰头看了一眼半空。

  神都城此时建筑已经坍塌了大半,虽说仍有少数未塌的屋舍,但因为礼制的缘故,大多都不如内城地势高。

  如今唯一还没有被河水的高度‘吞没’的地方,便唯有内城皇宫,但那里可是皇帝的住所。

  “管不了那么多了,先安顿了人再说。”

  朱姮蕊点了点头。

  她今夜强行破城门而入,在神启帝心中,恐怕早就已经是乱子贼子之流,再加上她原本就欲弑君,只是神启帝脸厚心黑,当时向狐王求救才逃过一劫罢了。

  “我们兵分两路,我先派人找顾焕之,让他安排人手安置民众,计哥你则带人分批将百姓迁入。”

  朱姮蕊说到这里,看向姚守宁:

  “守宁你们——”

  “公主别担忧。”

  姚守宁虽说担心外祖父安全,可此时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。

  她强压下心中的悲伤,向长公主道:

  “我不放心我的外祖父,我暂时要留在这里,你们先走,后续如果——”

  她说到这里,眼中又有泪光浮出:

  “——如果我外祖父顶不住了,我也会看情况进内城找你们的。”

  朱姮蕊怜惜的看她强忍悲痛的样子,见她明明十分难过,却又十分懂事体贴,特意提出晚些时候会退走,分明是为了安自己的心的。

  她点了点头,应了一声:

  “好。”

  话音一落,陆执也道:

  “我陪在守宁身边。”

  他不这样说,朱姮蕊也会这样叮嘱他的,此时见儿子发话,朱姮蕊便道:

  “你好好保护守宁。”

  “我会的。”陆执应道。

  徐相宜见陆无计夫妇已经有了动作,心中一松,接着看向姚翝等人,见到被他搀扶的柳氏时,眼睛不由一亮:

  “姚太太醒了。”

  他这样一说,姚守宁这才惊醒过来,转头一看,果然见已经昏睡了许久的柳氏靠丈夫、儿子勉强站着,正眼带怜爱的盯着她看。

  她眼眶一热,顿时大喊:

  “娘!”

  “没事就好——没事就好——”柳氏亦是眼中含泪,连连念叨着这句话。

  姚守宁见了母亲,心中有许多话想跟她说,但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:

  “娘,外祖父他……”

  “我看到了。”

  柳氏忍着眼泪应了一声。

  两母女默默流泪,姚翝无声的轻抚着妻子的后背。

  这时徐相宜就道:

  “此地暂时不宜久留,既然要撤走,依我之见,不如姚指挥使带家里人先走。”

  柳氏重伤刚醒,虽说她身体的伤表面看来是养得差不多了,但她身体毕竟躺了数月之久,血脉不通,此时站立都难,留在此地也是无用,反倒只会令人分心罢了,不如先撤走。

  姚翝并非不懂事的人,闻言便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妻子。

  柳氏知道自己帮不上忙,坚持不走只会给人添乱,因此应了一声。

  她点头之后,姚翝松了口气,也点了点头,道:

  “稍后若筠与你郑叔带伱母亲及家人先离开,我看左邻右舍此时慌乱无助的人也多。”狐王之乱使得许多人无辜丧命,许多人如无头的苍蝇,需要有人领头才会找到主心骨。

  说到此处,姚翝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柳氏:

  “我想要召集左邻右舍的幸存者,看能不能将他们组建成一个队伍,一起搜寻附近幸存的人,最后再入内城。”

  他以往仕途不顺,但为官做事向来没有话说。

  柳氏了解丈夫的性格,对此并没有异议,只是叮嘱:

  “你自己小心。”

  自她受伤以来,姚翝做事之前已经许久没有受人如此叮嘱了,闻言便欢喜道:

  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长公主也露出笑意:

  “这样再好不过。”

  众人分配完各自的任务,姚若筠召集家人时,却在姚婉宁这里碰壁了。

  “我不走!”

  姚婉宁抱着肚子,摇了摇头:

  “我哪里都不去,我跟孩子都要留在这里,我要等‘他’过来,看‘他’能将我如何。”

  她神态坚定,语气十分平静,说话的时候甚至找了一处横落未断的房梁,坐了上去:

  “妙真与我爹娘他们离开,我跟守宁留在此处。”

  她下了决心,显然不是姚若筠能说动的。

  姚若筠顿时露出为难之色,下意识的看向柳氏。

  长公主等人面面相觑,也觉得有些头痛。

  姚婉宁临盆在即,她的安危本该是重中之重,可此时她执意不走,以她身份,谁能劝说?

  陆执转头去看朱世祯,朱世祯露出伤脑筋的神色。

  “婉宁——”

  他喊了一声,姚婉宁也不看他,只抱着肚子:

  “我说了,谁来劝我都不走,我跟守宁一块儿。”

  柳氏咬了咬唇。

  这個大女儿一向是她的心肝肉,可此时见姚婉宁倔强不走,场面僵持,她心中不由酸楚。

  她思想钻了牛角尖,不由自主的想:是不是婉宁在怪我?亦或是因为那道士逼我选择,我下意识选择守宁活命的缘故,便注定婉宁要命丧此处?

  她一想到这里,心痛如绞,便泣声喊:

  “婉宁——”

  “娘。”柳氏这样一喊,再配合她哀求、内疚的眼神,姚婉宁眼中的冷色逐渐瓦解,她叹息了一声:

  “我没有怪您,您不要想这么多。”

  知母莫若女,尤其姚婉宁从小病痛多,心思敏锐极了,此时一见柳氏神情,便知她心中想法。

  “我做这样的选择,并非任性,也非赌气……”

  姚婉宁说着说着,眼中浮出泪光:

  “而是因为,”她哽咽了片刻,数次深呼吸后才重新抬头看向母亲:

  “我如今已经怀了身孕,有了‘他’的骨肉,可我的丈夫要毁了神都,而我的外祖父为了救护百姓,命都要没了……”

  一面是丈夫,一面是至亲长辈,“我能去哪里呢?”

  姚婉宁泪光闪闪的问,顿时将柳氏问住。

  姚守宁听到姐姐的话,原本也欲跟着劝说的心思顿时止住。

  她此时才意识到,外祖父出事受伤最深的并不是自己,而是夹在中间的姚婉宁。

  “姐姐不走就算了。”她突然出声帮说话。

  柳氏一下怔住:

  “可是——”她有些为难,看姚婉宁的表情有些奇怪,仿佛有点儿心虚、内疚,夹杂着痛苦。

  奇怪,柳氏向来最疼姐姐,与姐姐之间的关系也一向亲近,她甚至为了姚婉宁而险些死于妖王之手,如今才刚苏醒,怎么与姐姐之间的气氛却有些怪怪的?

  姚守宁心思敏锐,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儿,但此时不是细问这些事的时候,她将疑问暂时压到心中,又补充道:

  “我曾预知过‘河神’现世的情景,当时姐姐也在这里,命中注定的事情,逃也逃不脱。”

  说完,又补充道:

  “再说了,我跟世子都在这里,太祖他们也在,会照顾好姐姐的,孟五哥也会帮我。”说完,她转头看孟松云:

  “五哥,你说对不对?”

  孟松云微微一笑:

  “你都说了,我还能说什么?只希望守宁你到时也能帮我。”

  他这样一讲,世子顿时警觉,正要说话,姚守宁却淡淡的道:

  “那是自然的!你我是朋友。”

  孟松云原本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反将她一军,却没料到她会这样说。

  他总觉得经历了生死后的姚守宁好像与先前又有不同,好似每一次生与死的淬练都会令她成长,使她更进一步。

  “——是。”他迟疑片刻,接着点头。

  朱世祯在一旁看得分明,不由露出微笑,接着也出声:

  “婉宁留下来也行。”

  “你是……”柳氏见他说话,下意识的转头看他,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。

  她还不知道朱世祯是谁,也不知道当日自己受伤昏迷后,姚守宁便去了应天书局,带回了朱世祯的一缕魂魄作为信物。

  此时她一问之后,姚翝、朱姮蕊下意识的看向姚婉宁,而姚婉宁则别开头,并没有回应柳氏的话。

  “我——”

  朱世祯罕见的露出尴尬之色,摸了摸自己的鼻尖,随即看向姚守宁,低声道:

  “我是……”

  “娘。”姚守宁连忙起身拉了拉母亲的手,在她耳畔小声的道:

  “他是我请来的客人,是姐姐的朋友。”

  朱世祯的身份特殊,只是此时不是跟柳氏详细解释的时候。

  她昏睡了许久,记忆还停留在当日姚婉宁被‘河神’引诱有孕的时候,若知道眼前的人就是‘河神’前身,恐怕更不会放心让姚婉宁与他呆到一处。

  只是姚守宁这样一说,柳氏心中更生警惕。

  姚婉宁病了多年,交往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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